【顺星】一千零一夜
5. 关于一次失败的告白
话说自从顾顺答应“陪练”以后，陆琛这小半个月反倒没再见到顾顺的影子了。
罗星呢，一脸淡定，作息规律，情绪稳定，好像压根儿没有过这事一样。
石头是很开心的，陪练的时候鼓敲得分外卖力，罗星的小观察员偷偷跟陆琛吐槽“我就说那人肯定不靠谱！还得是咱们自己人。”
“诶，罗星，问你个事。” 陆琛忍不住了。
“说吧。”罗星放下筷子。
罗星觉得陆琛最近古怪的很，茶不思饭不想的，要不是知道陆琛有女朋友， 他还以为陆琛单相思了呢！天天没事就拧着个眉，那种愁闷不解若有所思的样子，仿佛第一次手推傅里叶一样。
“那个……顾顺最近没找过你吗？”说着揪下一块馒头，“你别误会啊，上次他不是答应有空跟你一块训练吗？也没见着他来。”
“他啊……”
陆琛干咽下那一块馒头。
“可能最近没时间吧，本来也都不熟，回头想想那天我要求提的也挺冒失的，人顾顺能答应够意思了。”
“不能够啊……”陆琛咕哝了一句，啃了一大口馒头。
“说什么呢？”罗星伸手在陆琛眼前晃了晃。
“诶诶，想什么呢你？就啃馒头啊？”太惨了，真是太惨了。罗星看着陆琛手里握着馒头，嘴边都是馒头渣儿，加上那幅呆滞的神情，活像从闹大饥荒的地方逃出来的难民。
“......想你啊——兄弟。”陆琛深情款款地看着罗星，想你和那一千零一夜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啊……
这个“想你啊——”太深情了，像升旗仪式上的演讲，饱含着热忱，听的罗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，回手就把剩的馒头整个怼陆琛嘴里头去了。“陆琛，算我多嘴了，啃你的馒头吧，啊。”
“哎……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……”陆琛摇着头，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。那幅凄凄惨惨戚戚的样子，罗星看着就好像下一秒他就能出去葬花了。
“打住——打住啊！”罗星伸手挡住陆琛那张脸，“你以后少看点言情小说，多看点斗志昂扬的不好吗？省得队长又得叨叨你。”
“你好就好啊！你三好队员，五好军人，年年模范标兵！我跟着你就行，队长总是要爱屋及乌嘛！”说完抛了个眼神给罗星。
……
晚上罗星、石头早早地收拾好在床上睡着了。徐宏坐在杨锐边上小声地讲话，杨锐边听边在小本上不知道记着什么。陆琛洗漱完跟神棍似的直挺挺地坐在床上也不睡觉，徐宏和他斜对面，时不时地有一眼没一眼地瞟过来，再笑着看回杨锐。
“我想通了！”
徐宏杨锐被陆琛这冷不丁的一声吸引了视线。“决定要去文工团了？”杨锐跟着问了一句，眼一瞪嘴一瘪，徐宏在一边忍不住乐了，眉眼弯弯的。
陆琛咧嘴一笑，“队长，您这说的哪儿的话。您在哪我就在哪！队长，副队晚安，我要就寝了。”说完倒头就睡。
“陆琛最近神神叨叨的，你有空找他聊聊。”
“我看他啊，没什么事……他这样，我倒是得在意在意罗星了。”
“这和罗星还有关系呢？”杨锐知道徐宏比他心思细密。
“以后再说吧。”徐宏笑笑一嘴带过了。
陆琛想顾顺可能是在欲擒故纵，悲剧啊……是什么给了顾顺错觉让他觉得可以对罗星用这种老掉牙的套路了？
这当然不是出于陆琛对于罗星反套路意识的肯定。罗星是什么人，直球打过去都不一定有反应的人，曲线救国在罗星那妥妥的悲剧预定。
陆琛也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心理就想帮一把一千零一夜，事后想一想，他可能单纯就想看上铺吃瘪，根据马克思主义——自古上下铺对立矛盾定理。
陆琛搜肠刮肚终于想起来一号人，五队医疗兵张贺，他俩以前有点交情，不是太熟。
陆琛跑去了五队在的生活区，随便扒拉住一个人让他去叫五队医疗兵。
张贺左右抻着脑袋看了一眼，没见着谁找他，陆琛这才从昏暗的墙影里站出来。“张贺？”
“陆琛！”张贺高兴地一把搂住陆琛原地转了一圈。“你怎么有空来找我啊！”
……不要搞得我们好像很熟一样，吐槽归吐槽，陆琛心里还是开心的，没想到很长时间没什么联系，张贺对他还是很亲。
就是这一如既往的自来熟和热情劲儿让陆琛吃不消，刚认识那会儿陆琛安慰自己，这就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，呼伦贝尔大草原养育的蒙古族兄弟真是太热情了。
“去我那坐坐啊！”张贺扯着陆琛胳膊就往宿舍带。
“不了不了，我就是有点事跟你说，不坐了。”陆琛浑身上下写满了拒绝，可能由于五队队长的原因，五队在陆琛心里就三个烫金的大字:大老粗。
其实葛振海就是言语行事粗鲁了点，人还是粗中带细的，不过和杨锐比起来是大老粗了些。
张贺撒开手，“什么事啊？”
陆琛扯着张贺迷彩袖子把人往边上带了带，小心翼翼的问“诶，要电话吗？”
看起来就像道边卖碟的似的。
张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，脸色变得跟走火入魔一样，最后憋出一句，“我不是那边的……你别这样。”
陆琛愣了一下，一巴掌拍下张贺的帽子，“你小子想什么呢！”
好在张贺眼疾手快按住了，又把帽子戴好。“那你，那你什么意思啊？”
“哥有女朋友好吗！我是问你要不要罗星电话！”
“我对星哥也没那个意思啊。”张贺想他和罗星八竿子打不着啊。
“顾顺想不想要罗星电话！”
“那你得问顾顺啊，星哥让你给的啊。”
“没有，不是，罗星不知道。”陆琛蹲在地上，“是我想学雷锋，行吗？”
张贺也蹲了下来，真诚地说，“陆琛，你想让我干什么你直说，我这人脑子不如你活，你别生气行么？”
“……没有，我没生气。”一个两个都指望不上，心力交瘁。“你把电话号码给他，告诉顾顺微信也是这个，但是罗星用的少，就说是我友情赞助的。”
“好。”
“拉我起来，我要回家。”
张贺拿了小纸条就准备赶紧给顾顺，回宿舍了却不知道该不该打断顾顺一个人的时间，顾顺忘我地坐在仙人球的面前，“他只想拿我练狙击，他还是在意我的……他只想拿我练狙击，他还是在意我的……他只想……”
顾顺快把仙人球的刺薅光了，这半拉月荼毒了好几盆了，队长这两天都有点上火了，总觉得自己床铺上有仙人球的刺。
“顾顺，我有个东西给你。”
“放那吧。”顾顺头也没回。
“刚陆琛来找我了，让我把罗星电话给你，微信也是这个，还说星哥不怎么用微信，你要是想和星哥说说话就打给他吧。”
“在哪？？”顾顺眼睛噌的亮了起来。
很好，顾顺变回以前的样子了。嗯……准确来说还进化了，又开始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日子。
顾顺发誓他对罗星是纯洁的革命友谊，在陆琛送电话号码以前。他郁郁寡欢是因为顾顺很在意他在罗星心里的分量，以及作为顾顺认定的对手，罗星是不是也一样看重自己。
自从陆琛给了他电话号码，顾顺坚定认为罗星本人对他有好感，反正甭管哪方面吧！在这种自我暗示下，顾顺觉得自己可能喜欢罗星，偷偷跑过去看他训练，越看越喜欢，以前怎么早没发现呢。
其实罗星还是那个罗星，卧那儿、跪那儿、蹲在那儿，都像一块木头的罗星，没有哪里变得更可爱。
五队全队发现顾顺最近精神面貌倍儿好！英姿勃发神采奕奕，活像开了屏的公孔雀。
陆琛那边可没那么好过，他百思不得其解，联系方式给过去也半个多月了，一千零一夜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呢？自己保错媒了？顾顺真对罗星没有意思？我们罗星多优秀啊，比一千零一夜的那些绯闻对象，格调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。
陆琛想到他这个凭本身单身至今的兄弟，不禁掬了一把同情泪，妈的，罗星不会是个绝缘体吧！这体质，不当兵的话，绝对是送去五台山的好料子啊……
也不对，罗星估计快把顾顺忘脑后去了吧！那算来算去岂不是自己最惨？
陆琛能怎么办，只能假装无事发生，毕竟真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。
“陆琛，琛哥，你能不能敲得积极一点，你这样根本没有用啊！”
“哦，要不你来啊？”
“我不，我是星哥的观察员。”
“那你就别管我怎么敲了，你记你的靶，我敲我的锣。”
小观察员被呛了一下有点委屈，也没说话，平时陆琛不这样的。
石头嘴笨，也不知道怎么化解气氛，好在小观察员没再跟话，气氛寂静的尴尬，罗星倒还是心无旁骛的训练。
“喂！罗星！”
罗星的肩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，是顾顺，罗星觉得这次他可以，好在还没有扣动扳机，上次是个意外，他不会让意外再次发生。
陆琛一直沉浸在沮丧里，一时没清醒过来。
“我喜欢你。”
伴随着狙击枪击发的声音。
小观察员诧异地回头，除了一队的三个人，训练场还零零散散有几个其他的人，目光都集中到了大步朝罗星走来的顾顺身上。
“卫淇奥。”
“到！”被点到名的小观察员突然想起自己的任务，很不好意思地赶忙拿起了观察镜。
“不用报了。”罗星站了起来，按下了观察员还没放到眼前的观察镜。
罗星现在对自己非常不满意，同时对站在自己面前的顾顺感觉十分复杂。
当顾顺笑容灿烂的站在罗星的面前时，罗星的脸色确是冰冷严肃，顾顺熟悉这种感觉，他没了笑意却还维持着笑容，笑着说“你上次真没说错，还是我比较有用，怎么样，我这招效果不错吧？”
顾顺打着哈哈搂着罗星肩膀，陆琛在一旁清醒了，都说这玩笑里三分真七分假，他怕是搞到真的了。
陆琛想他大概人为地将一千零一夜日抛的童话故事调到了地狱模式，当魔王遇上佛祖，他觉得顾顺赢面不大。
顾顺不动声色地把表白糊弄过去了， 事情和他想象的有出入，但是他已经开始的情感没有收手的道理。而罗星，不管是被动还是主动，已经进入了他的世界，也不该有全身而退的可能。
鲸吞或是蚕食，他想要的都会是他的。
从小到大都是如此。
“我看看嘛——”顾顺撒娇耍赖地扯过了观察镜，看完也没有说什么，只是嘴边的笑意多了几分认真。
罗星这个人某种程度上来说很单纯， 他人或许还不明白，但是他的枪却不会说谎，狙击枪是狙击手的代言人，而这点在罗星身上表现的尤甚。
陆琛看到的是困难，顾顺看到的是曙光。他顾顺可以是真魔王，罗星却不会是真佛祖。
他有爱有憎，善恶分明——那这份爱就可能是顾顺。
他有真情、热血和赤诚——那这份真情就可能属于顾顺。
“罗星，说真的，我觉得你后半生可能要离不开我了。”
顾顺推着罗星往靶场外走，夕阳落山后，天空满是绯红的云霞，偶尔能看到海鸥飞过。
顾顺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口吻“罗星，咱不说别的啊……眼前你想更上一层楼，那首先，我就不可或缺啊！是吧？”
“是么……”
“当然啊，是不是你心里没有数吗？”
“你没来的时候我成绩也很好的。”
“膨胀了，膨胀了，罗星你膨胀了啊！ 你这个同志，不谦虚，思想问题很严重啊！我跟你说啊……”顾顺绕道了罗星身前有模有样地说道起来，两个人越走越远……
远远地就能听到罗星的笑声。
